剛走進教室門口,同學們正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什麼,整個教室鬧哄哄的,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我戰戰兢兢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發現原來的我的座位已經江山易主了。我睜大了雙眼帶著疑惑的神情注視著他,他只是似笑非笑的伸出右手食指指指黑板。我朝黑板的方向看去,赫然發現了有點簡陋的位置圖,所有人的位置好像都換過了,晚回來的我自然而然得面對桌椅被強制搬遷的無言後果,儘管我十分不喜歡有人動用屬於我的物品,也只能莫可奈何的接受。
「怎麼還不趕快坐下,楊漢文?」班導師剛從外頭洗手台洗完手走進來,掏出胸前口袋的手帕仔細地擦了擦手,高跟鞋喀啦喀啦的聲響此起彼落教人聽了不是很舒服,她走到講台前的木椅上端莊優雅的坐了下來,推推眼鏡口氣有些不悅的說:「我已經說過今天要換座位了,你遲到對大家而言等於說還得要等你一人才能搬,所以我就請人幫你搬好了。下次記得要『早點』進來教室啊。啊──對了,你該不會還沒找到你的位子吧?」她帶點嘲諷的說完這一句時,全班轟然大笑起來,我也搞不清楚有趣的點在哪裡,可能是不合群體胃口的人,本來就容易遭到群體本身的敵視、排擠或揶揄吧?
其實要找到自己的位子也沒有這麼困難,反正就朝空位處搜尋一下就找到了。在看到了我書包橫掛的桌子後(會這麼好認出來,是因為我在上頭加了一點小彩繪,這也是乖順服從制度規定的群體所無法接納的),我快步走向位子之處,一方面要趕快結束這讓人羞惱的噁心畫面;一方面是我很擔心那位搬動我桌椅的人是否有動到我擁有的任何東西,我得趕快回去檢查。
正當我準備要坐下的時候,向一旁斜視的眼睛突然發現到了旁邊的人們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也許只是我過度懷疑,但對於週遭充滿了不懷好意的人之時,時時刻刻提高警覺也是一件必備功課),馬上試探性的摸了一下我的木椅,發現有不正常的嘎噫聲,連接的桿頭一部分已經被破壞了。我舉起右手平舖直述的報告我的發現:「老師,我的椅子壞了。」
班導不可置信的聳聳肩,大概又是以為我為了想要翹課而和她在胡亂編織一個理由吧,「這樣啊,那麼你去隔壁的空教室搬張椅子進來吧。」在我走出教室之前,她又說話了:「我看,還是找位同學和你去吧?」
「謝謝,不用了,老師。」我在心中多罵了幾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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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氣悶的把椅子搬回座位上,班導早已經開始滔滔不絕的開始講課了。身旁的同學都聚精會神的沙沙沙的抄寫著雜亂無章的筆記;也有在桌子掩護之下玩起手機的人。課堂底下的世界始終維持著悄然寂靜的熱鬧,我拿出了抽屜裡的筆記本,打開盡是滿滿的塗鴉,再拿出削的不尖不銳剛剛好的黃色鉛筆開始隨便畫些什麼,像是突然在腦海中靈光一現的念頭或影像,我先將畫面固定在一個點上,再以那個中心視點開始構思草圖,畫了一下筆觸的靈感逐漸偏向剛剛我躺在操場的那個石製長凳,還有週遭的景象,石椅旁有幾顆稀疏的梧桐樹,視角左方佇立著上頭卡了一些髒垢的白色司令台,遠方的背景有許許多多的學生,有些在跑道上跑步,有些在更後面的籃球場打球。橢圓形跑道的正後方,有一顆年齡接近百年的老榕樹,上面掛了一條鮮豔紅色的彩帶,掛上那條彩帶原因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粗淺畫完了景色,再來是人物了,先把背景人物做了些分類,隨便勾勒了幾筆,接著馬上跳到了視角核心的主角身上,我畫著我躺在石椅上的身形:雙手抱著頭,右腳微曲……在光線往下照耀的這個角度上,衣服和面孔不必畫得太詳細,模糊一點比較正常。再來,旁邊似乎還有個人……
我把頭別向右手邊,想要看看外頭走廊的綠色草地來舒緩一下有點使用過度的腦袋,卻發現那個才剛準備要在畫中出現的人,此時此刻正從畫中跳脫出來似的,活生生的坐在我旁邊。
她是劉毓琦──如果我沒有記錯她的名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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