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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3月16日 星期一

三個人(3)

「劉毓琦?」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晃了晃腦袋,眨眨眼睛,在核對過各種條件確定真的是她以後,我喉嚨深處才發出類似被壓扁的氣球般乾癟的聲音:「噢,嗨,請多指教。」

「幹麼說話像個老頭子似的?」她的頭緩緩偏向我這邊,洗髮精的清柔香氣隨著未闔上窗戶飄進來的風而四處擴散,她說完露出淺淺的微笑──沒有露出牙齒的那種,像薄荷香氣一樣芬香卻淡薄的微笑。「請多指教噢。」她說。

我對她點點頭,隨後就繼續未完成的圖畫。橡木鉛筆在筆記本上沙沙作響,飛快的筆身像是在紙上翩然作舞,讓我想起了某部電影裡的情節,舞廳裡的男主角在眉飛色舞的霓虹燈彩中孤獨一人在吧台上喝著悶酒,喝著喝著,背景音樂倏地一換,變成了韻律感十足的恰恰,這個時候就會有一個穿著艷紅緊身皮衣的金髮女子從後面拍拍男主角的肩膀,操著濃厚的美國南方口音說著:「Let's go dancing!」寂寞難耐的男主角一個箭步跳上前摟抱住了女子,兩個人隨即沉浸在屬於兩個人熱情卻又含蓄的熊熊慾火之中……

幸好我的筆觸並沒有偏向我小小腦袋裡的色慾世界中一樣,赤裸地在現實世界中呈現出來;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意外的發現了在想著色色的事情的同時,將劉毓琦那包覆在運動衣及運動外套底下的胸型無意識的擴大了不少。我有點作賊心虛的望向劉毓琦,她正笑笑的看著我──應該說是我桌上的筆記本,此時我握筆的手掌心已經冷汗淋漓,我趕緊把臉部表情設定的像個重度喜憨兒一樣,笑嘻嘻的用右手遮著筆記本,然後用非慣用手的左手用力的擦掉劉毓琦──上面的胸部。

「你在畫些什麼呢?」她還是嘴角微揚的淺笑著:「好像很有趣的樣子耶,可以借我瞧一眼嗎?」

「這……」還沒擦完重點部位以前,當然是維持一貫政策──死命活命的裝傻、陪笑、不知道。如天降甘霖般,下課鈴響及時救了我薄如輕紗的面子一命,在眼睜睜目送她離開教室之後,我才像是憋了幾百年沒拉過屎一樣重重的吁了一口氣。把筆記本闔上收好後,我離開教室去上個洗手間。

滿懷舒爽的回到了教室,卻發現有個人站在我的座位上,像梅花樁一樣一動也不動的,我走上前正想詢問──該死,是試圖想解釋些什麼的時候,劉毓琦右手手指夾著打開的筆記本,左手指著畫中的她胸部被橡皮擦蹂躪過的髒髒痕跡……

我居然還有一丁點部位沒擦乾淨!

「這是什麼?」她還是笑咪咪的,這時候在我眼中已經變成了狐狸般的奸笑。

我像是被哈利波特用魔杖指著自己大喝「整整,石化!」般停格在原地呆若木雞。她慢慢蓋上筆記本,輕輕放在桌上,隨即白了我一眼,走出了教室。

帶點莫可奈何的苦笑,我把筆記本丟進抽屜裡,然後也白了它一眼。

2009年3月8日 星期日

三個人(2)

剛走進教室門口,同學們正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什麼,整個教室鬧哄哄的,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我戰戰兢兢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發現原來的我的座位已經江山易主了。我睜大了雙眼帶著疑惑的神情注視著他,他只是似笑非笑的伸出右手食指指指黑板。我朝黑板的方向看去,赫然發現了有點簡陋的位置圖,所有人的位置好像都換過了,晚回來的我自然而然得面對桌椅被強制搬遷的無言後果,儘管我十分不喜歡有人動用屬於我的物品,也只能莫可奈何的接受。

「怎麼還不趕快坐下,楊漢文?」班導師剛從外頭洗手台洗完手走進來,掏出胸前口袋的手帕仔細地擦了擦手,高跟鞋喀啦喀啦的聲響此起彼落教人聽了不是很舒服,她走到講台前的木椅上端莊優雅的坐了下來,推推眼鏡口氣有些不悅的說:「我已經說過今天要換座位了,你遲到對大家而言等於說還得要等你一人才能搬,所以我就請人幫你搬好了。下次記得要『早點』進來教室啊。啊──對了,你該不會還沒找到你的位子吧?」她帶點嘲諷的說完這一句時,全班轟然大笑起來,我也搞不清楚有趣的點在哪裡,可能是不合群體胃口的人,本來就容易遭到群體本身的敵視、排擠或揶揄吧?

其實要找到自己的位子也沒有這麼困難,反正就朝空位處搜尋一下就找到了。在看到了我書包橫掛的桌子後(會這麼好認出來,是因為我在上頭加了一點小彩繪,這也是乖順服從制度規定的群體所無法接納的),我快步走向位子之處,一方面要趕快結束這讓人羞惱的噁心畫面;一方面是我很擔心那位搬動我桌椅的人是否有動到我擁有的任何東西,我得趕快回去檢查。

正當我準備要坐下的時候,向一旁斜視的眼睛突然發現到了旁邊的人們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也許只是我過度懷疑,但對於週遭充滿了不懷好意的人之時,時時刻刻提高警覺也是一件必備功課),馬上試探性的摸了一下我的木椅,發現有不正常的嘎噫聲,連接的桿頭一部分已經被破壞了。我舉起右手平舖直述的報告我的發現:「老師,我的椅子壞了。」

班導不可置信的聳聳肩,大概又是以為我為了想要翹課而和她在胡亂編織一個理由吧,「這樣啊,那麼你去隔壁的空教室搬張椅子進來吧。」在我走出教室之前,她又說話了:「我看,還是找位同學和你去吧?」

「謝謝,不用了,老師。」我在心中多罵了幾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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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氣悶的把椅子搬回座位上,班導早已經開始滔滔不絕的開始講課了。身旁的同學都聚精會神的沙沙沙的抄寫著雜亂無章的筆記;也有在桌子掩護之下玩起手機的人。課堂底下的世界始終維持著悄然寂靜的熱鬧,我拿出了抽屜裡的筆記本,打開盡是滿滿的塗鴉,再拿出削的不尖不銳剛剛好的黃色鉛筆開始隨便畫些什麼,像是突然在腦海中靈光一現的念頭或影像,我先將畫面固定在一個點上,再以那個中心視點開始構思草圖,畫了一下筆觸的靈感逐漸偏向剛剛我躺在操場的那個石製長凳,還有週遭的景象,石椅旁有幾顆稀疏的梧桐樹,視角左方佇立著上頭卡了一些髒垢的白色司令台,遠方的背景有許許多多的學生,有些在跑道上跑步,有些在更後面的籃球場打球。橢圓形跑道的正後方,有一顆年齡接近百年的老榕樹,上面掛了一條鮮豔紅色的彩帶,掛上那條彩帶原因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粗淺畫完了景色,再來是人物了,先把背景人物做了些分類,隨便勾勒了幾筆,接著馬上跳到了視角核心的主角身上,我畫著我躺在石椅上的身形:雙手抱著頭,右腳微曲……在光線往下照耀的這個角度上,衣服和面孔不必畫得太詳細,模糊一點比較正常。再來,旁邊似乎還有個人……

我把頭別向右手邊,想要看看外頭走廊的綠色草地來舒緩一下有點使用過度的腦袋,卻發現那個才剛準備要在畫中出現的人,此時此刻正從畫中跳脫出來似的,活生生的坐在我旁邊。

她是劉毓琦──如果我沒有記錯她的名字的話。